第(1/3)页 整座潥城自然不止顺亨一家米铺, 它们大多有一个共同特点:米粮充足,但真正前来买米的顾客少得一只手都能数过来,寻常百姓只远远观望, 并不上前。 每当看到有人抱着米出来,眼睛都绿了。 为调查行情, 谢澜一行人接连逛过多家商铺,可这些铺子里的掌柜如同商量好一般,一问价钱定得比谁都高,一问缘由哭得比谁都惨。 东边这家掌柜看到身穿墨绿色官服的县令,立刻猜出了后面几人的身份,弓着腰一把泪一把鼻涕地诉苦,“现在粮价涨得厉害, 库存都是从别人手里高价收来的, 不是小人不想尽一份力, 但总要养家糊口才是。” 把他的话简单翻译一下,就是别家都这么贵,谁降价谁吃亏, 商人重利,每压一斗,损失的都是真金白银, 他们能愿意才怪。 谢澜微微蹙眉,抓住其中几个关键字, “敢问阁下在哪里进的这批粮食?” 掌柜如同演练过千万次那般对答如流, “说来话长,库存告急又逢连日暴雨,小人一直没能进货,眼看雨越下越大, 淹了不少良田,这才雇人跑到嘉洲进货,那时候粮就已经涨价了,进时一两六斗,我卖一两斗,扣除打赏钱,真赚不了什么。” 谢澜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,邺京的米价才一两一石四斗,这话便是明知道朝廷拿连成利益共同体的粮商没法子,为求暴利,连脸都不要了。 做生意嘛,向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。掌柜搓了搓手,语气诚恳,“这样吧,小人也没有别的东西,殿下心系江都百姓,不远万里而来,几石米还是送得起的。” 他说完给小二使了个眼色,后者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米斗开始往里倒米。 “不必”,伸手不打笑脸人,燕瑾年到底缺乏经验,他们又拿不出证据,准备好责问的话卡在喉咙里,寻不到由头发作。 恰在此时,堂外传来一阵喧闹,一名抱着孩子的女人被店伙计赶苍蝇似的推了出去,“去去去,没钱来买什么东西,咱们这都是做买卖的,做不了慈善。” 握在手里的铜板叮叮当当掉了一地,女人艰难地跪下连泥带水一齐捞进怀里,她怀里的孩子看着不过一两岁大,受到惊吓扁嘴哭了起来,因为饿得没了力气,哭声细弱如猫叫。 相似的一幕几乎隔几日就上演一遭,围观的百姓眼神麻木,俨然已经习惯了。 那伙计素来倨傲,大概嫌女人挡在门口碍事,也不管她捡完没有,抬脚就要踹,“赶紧闪开,别碍着别人做生意。” 萧明之面色像覆了层薄薄的霜雪,这次不用他开口,影七便自发过去,把不远处狗仗人势的家伙两只手反剪在背后控制住了,甚至还贴心地把蓑衣罩在女人跟孩子身上。 谢澜眯起眼尾,隔着重重雨幕看清了门面上挂着的牌匾——顺亨米铺。 燕瑾年见状也没了套消息的心思,临走前冷声道,“你有这份心,倒不如把东西送给真正需要的人。” 见一行人离开,小二停下手里的活,“掌柜的,这米还送吗?” “当然要送”,东家掌柜黑着脸站在檐下观望,反问的话更像在暗示着什么,“邺京来人,说的话咱们照做就是,哪有胆子违抗。” 女人朝几人屈膝行礼,面容枯槁憔悴,“多谢几位大人救命之恩。” 这个年代饥饿和高烧很容易夺走一条脆弱的生命,萧明之见她怀里抱着的孩子脸颊通红,似乎正生着病,便偷偷塞给她一粒银子,低声道,“直走左拐有家药铺,拿着买点药去吧。” 谢澜在他旁边将这点小动作瞧得清清楚楚,眼神温柔一瞬,“城内设了几处粥棚,人人都能免费领一碗,虽不足以果腹,至少能好过一些。” 第(1/3)页